用這樣的觀點來看繪本,繪本創作的格局便開闊無限了。像NonnyHogrogian畫《一個晴朗的日子》,貪吃牛奶的狐狸被女人剪斷尾巴,四處懇求援助,一路尋尋覓覓。樸質的手法,呈現異民族的風情,憂鬱的狐狸,憂鬱的姑娘,憂鬱的草原。像CharlesKeeping畫《約瑟夫的院子》,描述貧民窟的男童約瑟夫如何珍愛自己栽種的花。春夏秋冬,綿綿的等待,盼望種子發芽長葉開花,花開了,愛與佔有的矛盾在美麗的畫面中交互糾葛。春雨、夏陽、秋風、冬雪、花開花謝,約瑟夫的沮喪,約瑟夫的癡心,約瑟夫的焦躁,約瑟夫的懊惱。不需太多言語,不需太多分析,繪本把兒童帶到他們經驗的邊境。
像JohnBurningham畫《喂!下車!》故事是男孩與狗駕駛火車的探險之旅。沿路丹頂鶴、海狗、老虎、北極熊、大象等瀕臨絕種的動物,逐一懇求上車,探險之旅變成救難之旅,卻不忘一路玩到底。火車在曠野奔馳,作者善於處理地平線,火車在地平線上孤寂的行駛著帶給無數人走向未知的遐想。但今日不只是丹頂鶴、海狗等瀕臨絕種,連火車本身亦將滅絕,人對未知對未來的探險精神也隨著消失。繪本中男孩與動物們大叫「喂!下車!」的可愛畫面,背後隱藏著人世深刻的問題,延伸了兒童的經驗世界。
每一位兒童閱讀繪本,會擷取與他自己原有經驗能接頭的東西。讀繪本給兒童聽,不必分析繪本的內容,大人多讀幾遍,也讓兒童自己多翻幾遍。透過故事,透過繪畫,兒童會感受更多的東西,領悟更深的意義。繪本終究是兒童最早接觸的文學(與藝術),讓兒童深深沈浸其中,聆聽原著的節奏,感悟原畫的想像,才能「延伸」他自己的經驗,孕育他內在的創造力。
三
在繪本中捕捉童趣,固然有益於兒童自我認同,甚至自我肯定。但延伸兒童的經驗,亦有益於發展自我。
上述所舉三例,作者在童趣中切入異民族、跨階級、人性衝突及生態保育等當代重要問題的面向,打開兒童的視野,並挖深兒童關懷的層次,卻避開了說教與訓誡,這是繪本創作值得鼓勵的方向,只是分寸拿捏須非常小心。人只有透過外在世界來觀照自我,才會使自我發展得更好。
繪本不必然只是童趣的、溫馨的。它也可以是深刻的、思想的、甚至是批判的。只要它不是訓誡的,不是說教的;只要它仍帶著童趣,為兒童喜愛。
作為繪本界的外行人,我這樣看待繪本。也期待台灣的繪本創作能有更多元,更深刻的作品出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