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杜文仁
沒有解放了專門知識小腳的老師,如何期望有知識解放的學生…
前言社區大學的成立,其先知先覺的旗手,非黃武雄莫屬.黃武雄得到積極推動社區大學路線的結論,自然有其辯証性的歷程,由其本人訴說,當較親切與準確.本 文只涉及他<套裝知識與經驗知識>一文的討論.此文將他理想中社區大學的知識性格加以定性,可看出他辦社大的旨趣. 旨趣社區大學,按黃的想法,有知識解放和形成公民社會雙重任務.事實上黃以為透過知識解放自然可以培養出解放的人;由解放的人所形成的社會才是真正的公民 社會.現代社會的知識形成主要透過學校系統而型塑.伊里奇(Ivan Illich)稱現代文明此一現象為學校化社會(schooling society),這是現代文明的重要病灶.他認為要治療現代社會的非人性化,不自然,普遍缺乏創造力與不義,則需要一道非學校化 (deschooling)療程.黃的想法受其影響,提出社區大學的路線,瓦解制式大學知識的[套裝性格],代之以[經驗性格],以解現代社會之識毒. 方法 在<套>文中,黃舉了一些例子,說明知識解放的作法.這是此文積極立論的部份.他說,例如: a.恐龍為什麼滅絕?可以根據許靖華的<<大滅絕>>等相關著作,研究這個問題的實際發展歷史. b.將刻卜勒行星運動三大定律,微積分和牛頓的萬有引力定律貫串起來教學,呈現科學發展的內在思路. c.人是否逃避自由?可以從弗洛姆的<<逃避自由>>開始,回到盧梭的<<人類不平等起源>>,(康德 的<何謂啟蒙>,括號內筆者加入,下同),(席勒的<<人類審美教育書簡>>),(哥德的<<浮士 德>>),(彌爾的<<自由論>>,羅素的<<權威與個人>>等書,欣賞 Kieslowski的三色電影,然後回頭再探討弗洛姆. d.閱讀著名的歷史文件與欣賞重要的藝術作品. 以上的例子,便是黃武雄認為比較合乎經驗知識教學模式的例子.我們歸納為[回歸情境的辯証式教學法](pedagogy of contextualized dialectics):回歸具體的歷史情境,使自己的經驗進入與重要他人的辯証關係中.這是老實的教法,也是進步的教法. 檢討令人納悶的是:講恐龍滅亡的研究,社區大學內沒有人按照提案a來研究.也許他們認為許靖華的觀點旁門左道,不值得嚴肅以待.可是這正是問題所在,如果 一個言之成理的研究途徑只是被識為旁門左道,不值一提.那麼狹義相對論等理論根本沒有出頭的機會.[套裝知識]的性格正是如此.如果知識鬆綁的機會都沒 有,更別說知識解放了. 講天文物理,也沒有人照提案b來教.這有兩種可能原因.第一種是:這種路數比較是數學的路數,學物理的人未必教得來.第二種原因是,即使是這是科學發展的 真實歷史,由於這其中的數學知識超乎一般學員的程度,所以講員不敢這麼教.如果是第一種原因,則社區大學的講師素質有待調整.如果是第二種原因,那麼這種 課程應該是微積分的應用課程或進階課程.據筆者所知,還沒有一位講師這麼做.所以社大學做錯失掉理解物理學進步的一個真實事例的機會.這同樣也使得透過知 識來解放的深度不足,流於浮氾. 公民教育的核心概念--自由,也沒有人按照提案c來教.這更是令人不解.因為在台灣,弗洛姆的讀者不少,Kieslowski的影迷也很多.可是看電影的 人不去深入Kieslowski對自由,平等,博愛的探討,弗洛姆至多只是法蘭克福學派的邊緣成員,更不用談筆者所加入的康德,席勒等人了.由此可以看出 講師們受各門學科的[套裝知識]架構所束縛的程度有多深:連自由地探討自由觀念各面相都不可得. 唯有提案d有人運用.例如講馬克思就念<<資本論>>第一章;講女性主義就唸<自己的房間>等.因為這種做法在大學 中常見,a,b,c則不常見.因為它們需要知識心胸比較開闊,學識比較貫通的人才辦得到.這種人在台灣的制式教育體制底下不易養成,而且不一定在社大任 教.所以黃武雄的社區大學辦學構想的核心問題在此:沒有解放了專門知識小腳的老師,如何期望有知識解放的學生? 按:由於篇幅所限,本文作者的進一步觀點:有機知識份子,四重理性,經驗的提昇無法論及,詳看<<台北市社區大學教學理念與實務運作 (一)>>一書中筆者文章:<經驗與理>(pp.139-146)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