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李易昆
台灣政壇最近流行一句話,叫做「主流民意」,不管執政黨或在野聯盟都宣稱自己代表「主流民意」,到底什麼是「主流民意」?其實也沒有人說得清楚,不過可以確定的是民意是被塑造出來的,其中佔主導地位的形塑力量則非媒體莫屬!過去台灣的媒體掌控在當權者手裡,成為塑造檔國意識形態的御用工具,如今媒體開放了,但並不表示媒體形塑民意的本質跟著消失,只不過換了個形式,過去媒體由國民黨操控,以封建威權的方式呈現民意,民意只不過是官方說法,現在媒體則掌控在資本家手中,遵循的是市場邏輯的運作,民意卻變成了商品。
只要看看媒體呈現節目的方式,就可以清楚民意的商品本質,就拿新聞報導為例,每隔一段時間就炒作一個主題,花大篇幅、長時段報導評論,民眾的關注焦點立刻被吸引,成為談論話題,但炒作的的時間不能過長,必須不斷尋找新的議題,當新議題被炒作時,民眾的注意力跟著轉移,之前一頭熱的情形隨之冷卻淡忘,就像流行商品一樣,一波波的流行熱潮帶動民眾的思考與想像,當民眾單向被動地跟著媒體轉移思考時,對每一個議題的反思都是短淺的,甚至只是被動的接受。對媒體而言,炒作的目的是為了市場、利潤,但對民眾而言,跟著媒體起舞的同時,思考卻被片斷化、膚淺化。
就像商品製造出需求,媒體新聞也製造出民眾的想法。媒體運作民意的方式其實是市場力量介入言論思想領域的具體表現,它必定和消費文化緊密關聯,但媒體卻以客觀中立自居,甚至以開放、民主的形式呈現(例如call in節目)於是產生非常弔詭的結果:在標榜理性客觀的節目薰染下,民眾卻喪失了理性思考與溝通的能力,在主張社會關懷的新聞報導中,社會卻越呈現自私自利、自我中心。如果在威權時期媒體展現的是政權對民意的控制,則解嚴後媒體展現的是市場對民意的形塑。基於這樣的思考,社區大學做為教育改革與社會改革雙重理想的運動,在教改人士的推動下誕生,所追求的即是排除政權與市場的干擾,重新建構一個理性思考與溝通的空間,推動具有公共關懷與社會參與的公民養成,做為民意形成的機制,因此社區大學不能僅是提供失學民眾補習教育的機會,或只是將學院知識通俗化,即所謂的「知識下放」,更重要的應該是發展強大的公民社會。
因此,社區大學一方面不能受制於既有的政治勢力,另一方面更不能依循市場原則,也就是社區大學不能以市場需求為導向來安排課程,如此才能建構一個理想的溝通情境,培育具有理性溝通能力的現代公民。然而不以市場原則為基礎,社區大學的經費要從何而來,我們認為應由政府來支付,理由很簡單,現代複雜的社會裡,政府什麼事都得管,但只要一管,就每每引來民眾抗爭,這種國家與民眾的對立,一方面根源於國家的公共政策從未與民眾溝通,將民意需求納入政策的制定,另一方面是民間缺乏一個理性溝通的機制,以形成共識進入國家政策,更清楚地說,沒有一個理性溝通的民間社會,就民眾而言彼此間的利益矛盾將消弱自身的力量,最後在個自自私的情形下會被國家公權暴力所壓制,就政府而言,零散自我的民間社會必然是政策執行的阻力,政府不應再沉溺於官僚本位、迷信公權暴力,否則政策的執行必然越來越困難,只有民間參與公共政策的制定,才能化解國家與民眾的衝突,而這有賴一個強大公民社會的形成。因此,養成公民社會、化解國家與民眾的對立是政府應負起的責任,也是化解政策阻力的明智之舉,而做為嘗試養成公民社會的社區大學,亦應由政府負起支持的責任。但在要求國家支持的同時,社區大學必須深刻自我反省,如果是搭乘教改便車,以社區大學之名,行補習班、才藝班之實,或者不能抵抗市場的壓力,使辦學的方向逐漸偏離原初的理想,那麼有何立場要求國家以納稅人的血汗錢給予支持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