社大與大學通識教育座談第一場 會議紀錄
時 間:2017.02.09(四)9:30~12:00
地 點:公督盟會議室
與會人員:
蔡傳暉/華梵大學教務長
林崇熙/雲林科技大學通識教育中心主任
黃世輝/雲林科技大學設計學院院長
黃瑞茂/淡江大學建築系教授
林從一/政治大學哲學系教授
謝國清/社區大學全國促進會理事長、台北市北投社區大學校長
鄭秀娟/台北市文山社區大學校長
周聖心/新北市永和社區大學特別助理
蔡素貞/台北市松山社區大學校長
張建隆/社區大學全國促進會監事
楊志彬/社區大學全國促進會秘書長
會議紀錄
林崇熙/雲林科技大學通識教育中心主任
【社大應把自己當作地方文化治理的主體,用地方的知識解決地方的課題】
社區大學、社區營造、文資保存的推動剛好都屆20年,需要醞釀改變。在太陽花學運裡觀察到新型的網絡串聯跟新世代的樣貌,但大學體制回應得很遲緩,需要更激進的體制去做這件事,而社區大學有最大的彈性、資源、積極性,可以去做這件事。大學的通識教育制度設計讓學生修課動機極低,自己曾辦過「募課平台」,有些有趣的東西,也看見學生的主動性。
從治理一個地方的文化來看,有幾股力量在影響:公部門、大學、社區大學,在地經驗作為地方學的關鍵,應該與大學的抽象理論互補,大學的通識教育要有意義,就是在於「地方學」,要培養出能回到地方「生活」的人。「社區」大學面對「社區」的問題,要有豐富的地方學基礎,帶出地方感,用地方知識去回應生活中出現的問題,產出地方的文化自信;這不一定需要專門的計畫案,可以轉化現有的資源(課程、活動)來做,有一些方向可以努力,譬如產出地方志、地方文化館、鄉土教育素材等。社區大學可以作為地方文化發展的平台,串聯其他走入社區的活動、團體、政策,跟公部門、產業合作,與大學的抽象理論作對話。
黃瑞茂/淡江大學建築系教授
既有的社大其實開了很多很棒的活動,地方學應先盤整過去曾經做過的好事情;另一方面,地方學是否能成為重新認識島嶼的關鍵?全促會的任務在這裡是很重要的,要讓不同社大認識到他們對發展地方學的重要性。
自我任務定位在「將設計帶入生活世界」,從辦理過的設計教育工作坊經驗中想到幾點:(一)生活方式調整,設計如何回應?想像力很重要,要看見那些細微的生活方式。(二)除了知性知識以外,與他人的關係、關聯,應試圖融入課程裡,社大學員的生命經驗、他們在生命裡面對到的課題(如長照、老人照顧)要跟課程扣連。(三)上課不再只是學習,而是在課程裡發現人的能力。(四)政府應該結合教育與文化,特別是在地方城鎮這個層級,地方文化館談的是把城市作為一個學習的場域,但它表現出的樣子卻跟生活離得很遠,沒有面對到城市就是一個生活的所在。社大可以去做這樣的事。
黃世輝/雲林科技大學設計學院院長
社區大學的課程如何導向「問題中心」?從問題長出課程,是我們應該思考的。大學開始在做在地實踐(在地實踐有兩種類型:產業實踐與社會實踐,前者做地方產業革新,後者回應在地議題);少數大學入校後以workshop方式、蹲點、計畫把老師和學生都推入社區,回頭看社大,數量較有限,目前多是以零星的、小型課程的方式在進行,還有全促會的專案帶出的活動也有一些成效,但規模不大;是不是能有相關方案鼓勵社大與地方互動?然而,要考慮的是,社大學員的性質(娛樂取向的課程較受歡迎),如何結合關心社會議題的學員來?
林從一/政治大學哲學系教授
我想從學習型態的鬆綁、創新來討論。目前社大學員有老化的狀況,我們怎麼吸引年輕人?年輕人的學習方式不再是系統性的從基礎教育開始,而是抓議題,到處抓資源、組合資源來解決他的問題,是工具箱式的學習型態。大學是很緊張地在面對這樣的學習型態,預估在2030年左右大學將不會有實體課程,老師的角色會慢慢變為研究人員,研發課程內容與教學方式、判斷學生的學習狀態、根據學生的生活經驗來衡量人的學習發生,教育部也會在這方面投入更多的資源,而不再只是去補助某一門實體課程。
而社區大學對這件事有多少理解?當然盤點這件事不是一蹴可及,還是要以試點的方式來操作。舉例台大下學期將有幾點改變:學期中開課,跟緊project的進度;根據學習經驗追認學分,學生透過某一經驗獲得成長,就有機會得到學分認證;在規劃課程時就給予學分。大學已經走在這樣的制度彈性了,社大卻還在糾結於制度化,而放棄我們的優勢─彈性?當然,大學的彈性跟邊界打破在適法上比較容易,大學法並沒有這麼嚴格。
社大如果要跟大學做出區隔,就是在經驗內容的開發上更細緻、真實,黃武雄提出的「知識解放」應該進入2.0版本的論述,畢竟現在已經沒有獲取知識門檻的問題了,現在需要的是知識的創造,從生活經驗、從社區需求中看見知識。舉例:台大的智慧生活計畫,他們發現台北市的智慧型路燈設置之所以會失敗,是因為那跟社區使用路燈的脈絡並無關聯;日本的象牌熱水器運動,日本老人化非常嚴重,地方政府必須想盡辦法用省錢又有效的方式來照顧老人,他們請社會學家、人類學家去研究日本老人的生活習慣(晨起泡茶),再與象牌熱水器合作,在熱水器上安裝訊號,只要按下出水就能回報給管理室,假如管理室發現今天沒有熱水器的訊號,就能發現問題;這件事的基礎是對於當地人的社會文化細緻的觀察。很多老人需要的其實只是「微服務」(不願意出門,是因為害怕過某個路口),能體會到這種「微」,就是所謂的細緻。
不贊成大學在地實踐聯盟將產業跟社會分開,產業應該是與社會結合,從社會經驗中長出產業創新。「診斷問題」的能力不在於體制的規模跟資源,社大其實也能做到的;我不敢講社區大學能成為一個聯合的大學聯盟,但全促會一定能成為平台,做案例或資訊分享。社大大概很難不去開技藝型的課,所以創新並不是去取代,而是讓可能性更豐富,大學也是這樣,疆界打破並不是要去威脅系所的專業,而是讓他們有更多發展方向的可能。大學、社大、政府,各個組織應該盡量都不去談主從的關係,而是將每個組織都視為網絡中的節點,當你將某一件事做得更細緻時,即使你們的任務重疊,還是一定會有你的位置在,不要一心想做獨門生意。日本的大學分為三類:東大為主的研究型學院、地方特色大學、社區大學(與台灣的意義不大一樣),他們在地方特色大學這塊做得很好,日本也發覺這塊很有發展性,產出的研究甚至比研究型大學更令人驚艷;但日本是把社會責任跟大學分級的定位綁在一起,台灣則是把大學地方化視為因應新世紀的新方向,而不是去取代過去的研究跟教學。大學裡觸及到價值、文化、社會結構、人性的學院,應該與他們多合作,而這些學院也應該往社會走。比起傳統大學,社大真的更接近地方嗎?我覺得這句話有兩面性,社大的能量小、規模小,但相對的改革的成本也較小。社大不要去跟大學比較,而是要合作。
謝國清/社區大學全國促進會理事長、台北市北投社區大學校長
社大自我設限的現象應該有結構性的原因,譬如地方政府的審查、辦學經費缺乏等。
鄭秀娟/台北市文山社區大學校長
社大內部對於教學的掌握也是很大的問題,老師怎麼帶學員,是很少被思考的。
周聖心/新北市永和社區大學特別助理
社大已經鑲嵌在在地了,有能量成為在地的中心,去跟大學在地化結合,這個前提要被看見,我覺得我們今天的討論,很多還是從大學本位在談;大學要進到社區,要做田野調查等等,跟社大合作會事半功倍。大學的學生難以扎根,但社大學員是在地人,這兩批人應該連起來。
目前社大的重心都在開課,但是這種單堂課的型態應該被解構,社團課程就是很好的切入點,可以打破學習時數,用議題、主題來帶,永和社大就應用過全促會的專案來發展社團(氣候變遷、水資源),只是挹注在這種類型學習活動的資源相對於大學還是少的。但自我設限是事實,我們只看到沒錢沒法源,卻放棄了自己的戰鬥性,這是要反省的。
千里步道以一個民間NGO的角色來串連周邊大學作文山區的淡蘭步道,是一個好的經驗。從地方實質的議題長出耕耘的方向很好,但社大發展地方知識學往往很少放入時間軸的概念,我們回應了一些當代的課題,像是移工、食農等等,但是一個地方長成現在這個樣子的歷史脈絡是什麼?很少有社大在想,我覺得做出這個是社大的下一個挑戰。
至於社大該怎麼吸引年輕人?將社大與大學對話的機制建立起來,例如學制的接軌、資源流通,是好的方向。政府部門間的合作,終教司跟高教司的連結,這種結構性的改變也要思考。
林從一/政治大學哲學系教授
中高齡者的學習樣貌跟年輕人很不一樣,也不能硬套。
鄭秀娟/台北市文山社區大學校長
社大創造出的東西並沒有變成一個知識體系,我們沒有力量去處理。個人觀察文山社大跟永和社大的路線差異:永和社大想做出地方發展的時間軸,但文山社大卻是想抓出地方目前的需求、地方對未來的想像,再形成資源網絡去回應。
社大相對於大學的優勢是,我們不會離開,比較容易跟在地產生親切的合作關係,大學要進到社區之前先透過社大,比較能降低對社區的一再消費。大學難進入(地方),但產出容易;社大進入容易,但產出困難。社大產出的東西到底要怎麼被歸類、怎麼被肯定,這塊是模糊的;我們跟大學合作,我們的產出就常常會被吃掉、不被看見。我們產出知識需要有自己的方法、自己的know-how。
對我來說,社區大學是社會運動的一種形式,透過社大辦學來形成一些社會改革,所以對於「社大2.0」的討論是樂觀的,但社大內部的發展很不一致,有的社大的體質較弱,該怎麼直接跟大學合作?在這樣的情況下直接制度性要求兩者合作,就會很可怕,比較好的是把彈性的空間創造出來,再去鼓勵。
林從一/政治大學哲學系教授
修平科大一個系認養一個里,他的影響力非常大,從立法委員對經費的規劃上,可以看出地方是有感的。所以大學在地方的經營不一定是斷裂、一批又一批新的人,他可以是長久持續的。
蔡素貞/台北市松山社區大學校長
社大有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其實就是大學在辦理,過去可能是用計畫性的或是推廣教育中心來承辦,但這幾年隨著大學在地化發展,他們也有在改變,他們承辦社大的想像跟工作方法也有所不同了。社大圈看待大學在地化的潮流的確有隱憂,擔心自己被取代,只是反過來看,其實已經有很多大學在辦理社大了,大學與社大的接軌是有很多可能性的。希望諸位老師們可以協助在教育部方面多加強調兩者之間的連結。而社大的制度框架、評鑑也應該要有所變革,協助社大在地化發展、貼合新的學習型式。
社大也確實有自我設限,像是下修18歲門檻,就有很多的聲音跑出來,擔心不好管理,這部分全促會必須要去做說服跟再教育的工作。社大老師的聘任也是一個問題,要有專任老師,才比較有可能做教師社群的成長工作。
社大的產出,不管是在知識生產上,還是政策建言,力道都是弱的;社大太過忙碌,沒有時間精力去整理這些東西。
學員老化問題,其實可以換個角度想,變成混齡的互動。
張建隆/社區大學全國促進會監事
台灣社區營造缺乏「人味」、人跟人之間的情感交流,將社區大學學員作為社造的對象有個問題,因為這些學員就是社區議題的利害關係人,「社大2.0」要努力的東西,讓人跳脫個人的利害,深刻地去關懷公共事務,這是重要的。
楊志彬/社區大學全國促進會秘書長
創新要從使用裡長出來,跳躍式的變革反而是少數。或許社大的強項優勢就是在這樣的使用裡長出創新,在生活裡長出公共討論、在生活裡解決生活問題,自然累積出文化素養。
大學在地化目前是一些很有能量的菁英在撐,若要長久持續、有效能,高教改革的網絡一定要跟民間的組織、社大合作,發展好的連結模式應該是我們能持續討論的。目前高教改革的幾個計畫,在第一線的層次幾乎都有連結,但是更高行政的平台卻沒有系統性串連,這比較可惜,希望能透過關鍵人的對話來創造合作的機會。也希望今天的討論能持續,或許未來全促會發展在地知識學的計畫可以有更多的合作。而剛剛老師們談到一些很棒的案例,也希望這些各個場域的好案例能不斷揭露、互相共學。社大跟大學的合作,或許能從城鄉的架構,從一個問題的整合來思考,這個東西全促會就可以扮演這個角色。
社大的發展跟我們的生命是交織在一起的,所以對我們來講,社大2.0是可想像、有感覺的,可是跟對社大的新興工作者來說,如果社大在地方上的角色不清楚,在他生命中的位置到底能發揮什麼也不清楚,其實社大2.0是很難想像的,倒不如去談一層層具體的問題,他的工作處境、他的生命處境、他在地方可以扮演什麼角色,這些對年輕人來說更有吸引力。